苏幕遮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小年快乐!!!

#一年又一年

#齐铁嘴的碎碎念

#自娱自乐 顺祝小年快乐。


跑堂的小伢儿如往常早早的开了门,我慢吞吞带着齐星用了早饭,打发他带着礼物去教他书的先生家里拜节。

我只许他如其他普通孩子般上学做学问,从不许他碰我书房里的堪舆风水——哪怕他有兴趣亦有天赋。还打算等他大点,也送他出去,像解九儿那样,去个外面国家念书,只是不许他再回来,让他离这些纷纷扰扰越远越好。直到后来问过解九在外的花销,才暗暗心惊道不知我得替人问多少卦才能挣来。

目送着齐星出了门,我没什么活可做,百无聊赖,开始捣鼓自己书房。纵然眼下光景好了些,到底还是战乱年代。人们心里没底,对于鬼神之事看的更重些,我到底是不愁吃穿的,不想在这上面抢了同行的饭碗吃,因此鲜少接下这样的活计。久而久之,也没什么人找上我来,进了我这门的,同样便几乎样样棘手了。再说了,长沙城里想要流通在世面上的明器,哪件不要过九门的手?这些东西,总带着些诡异,但凡怪异点的,最终都会送到我手里来,有些时候一件半件的便够我吃用好久。

收拾收拾书房,一个上午也就差不多过去了,看着时辰,齐星还没回来,想必是先生家留了他饭,便不再等他,一个人独自用了午饭。

打个瞌睡醒来,取了三柱香去隔间里祭拜齐家先人。我这小楼分了两层,一楼前面是香堂,后面是个小花厅。用屏风隔出来一间接待人用的小书房,书房连着的隔间用做了祭祀。楼上里两间卧房,一间大的书房,大半面墙的书架上是我收藏的孤本亦或堪舆风水,剩下的那部分被齐星装满了他的东西,从上课用的书到各式小说,还有些许小玩意儿:泥人儿,闹钟,怀表,什么都有。

我小心翼翼点了香,拜过这一个个牌位之后恭敬的插进香炉里。牌位都很干净,平素我总收拾这里,从不假手于人。毕竟一生有多长,谁也说不清,谁知道哪一次的香是上的最后一柱呢?我还想过要提前给自己做好牌位,挑块最好的木头,名字也要用金粉描上,叫后人一看就知道我日子过得好才行。不过跑堂的伢儿和帮着做饭的老嬷都劝我说不吉利,非拦着不叫我做,还说我便做这个的,不该不懂得。其实他们不知道,我自个儿干久了这虚无缥缈的行当,才正不信这些。命如此而已,不是什么外物能够左右的。

只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留个念想儿罢了。

供奉的祭品摆了两三日,已不够新鲜,我自个儿撤了下去,唤了小伢儿过来,叫他给人分了去。自己套上了外衣,裹得严严实实,预备去城西的宋家茶楼买几份点心——点心铺子城里自然是有的,只不过齐星偏爱这家茶楼的罢了,也不知道是他爱,还是那个同窗的小姑娘爱。

我摇摇头,向来装作不知,只顺着成全他那点年少慕艾。我当年没缘分错过的,不想看着在他身上重演一次。

出来香堂,离了炭火,自然是冷的,还好我穿的够厚,身上不觉,但鼻子和手只能生生地挨着冻。

青石板的路上,也有不少人,热热闹闹的,年味儿挺浓的。让我想起来小时候,岁末这几天不必做功课,能轻轻松松的同别家孩子玩上几日。路边有个小乞儿,我过去拿了些零钱给他,一下子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三四个,还好我带的零钱多,尽数分给了他们,应当也够他们过个冬天了。

往前走路过二爷府上,他家台阶上摆了不少东西,基本都是吃的,不用想也知道是陈皮送过去的。这对师徒也有意思,明明都惦记着,可偏生要打哑谜似的谁也不说。

思绪扯远了,想到佛爷他们,今儿是小年,恐怕也要守在城外军营里,时时防备着外寇。三爷家人少,没法儿太热闹,但也该是温馨一片,一块儿围炉团坐相守着来年。狗五家一来孩子多,二来狗多,不用想也直到必定得闹腾得很。老六和白姨都是潇洒利落的人儿,日子向来有声有色,前几日还见老六陪着白姨收拾房子,白姨够不着的高处,他就上去替白姨做。白姨指挥他左左右右的,老六看着是嫌烦,冷着个脸,手底下却没含糊,老远看见我,没说话,只瞥了一眼,自顾自回屋里去了,白姨倒笑着留我喝杯茶,不过看老六那脸色,我自然推辞掉了。七娘府上姑娘家多,美人如画,也是赏心乐景。小九儿家里怎么过都不要紧,只要他别兴致上来亲自下厨包饺子就好,说起来,自打上次吃了一回他的东西后,老五家的狗到现在都绕开他解府走。我常腹诽就解九那手艺,留洋的日子里竟然也没毒死他自己。还盘算着以后要是也能把齐星送出去,也该从现在就叫他自己学着洗衣做饭才是,总不能还安排个侍候的跟着他。

想了一圈下来,独独剩下来一个如水中浮萍的自己。我看着面前的宋家茶楼,叹口气,收回来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跑堂的小二瞅见我,招呼道,“八爷您今儿怎么有空来啦?快请进来!您小年好!”

我笑呵呵应了他的话,茶楼里太暖,甫一踏入,我镜片瞬间盖上一层白雾,我只好摘下镜子,模模糊糊看不清东西也没法,只能眯着眼跟紧了小二,以免冲撞了别人。不防地上有个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踉跄着抓着小二胳膊才勉强站稳。

正巧楼上下来茶楼老板娘,看见我狼狈样子捂着嘴直笑,“齐桓哥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招呼人给我拿了条帕子来,我有点不好意思,借着低头擦眼镜缓了缓神。

重新架上眼镜,看东西也清晰起来,我不敢多看她,怕冒犯到,只拱手笑着讨饶,“你可别打趣我了,我向来不都如此么?”

我同小二要了四份点心——一份给齐星送姑娘去、一份上供、一份给自己、一份留着这些日子招待来客。

“还是小少爷总要的那几样儿吧?”老板娘探出头来补了句问。

我有点懵,努力回忆齐星究竟总买哪几样无果之后只好若无其事地顺着她说话点点头,“是,越新鲜的越好。”心想这齐星倒在这儿混的挺熟,连喜好竟都被记个一清二楚。

老板娘自去忙碌,我偶尔看见她,也不过一个背影。我哀叹这昔日也勉强算点青梅竹马的缘分,如今竟沦落到只能被我用来代齐星买点心。

要了壶茶,一边喝一边等。茶是好茶,只不过比起寻常用的还差那么点儿——要说我也就好喝口茶水了,虽不十分讲究,好赖都肯入口,但平日往来里,也总有人记得给我留包香茶,一来二去还是把嘴养刁了不少。像十几岁时候还总喝的茶叶沫子,现在可是不大乐意喝了。

坐了好一会儿点心才出炉,茶水喝没了大半壶。眼瞧外面日头都已偏斜,老板娘还忙着,小二替我包了点心。算过钱,我又掏出来一个小小的封红,笑着递给他,“钱不多,讨个吉祥罢了。”

小二也没推辞,只大声跟主人家交代一句,吉祥话儿跟我说了一箩筐。

我拿上点心,还没出茶楼,就看见外头的齐星。

他跑的满头是汗,眼睛亮晶晶的,“爷!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我把刚刚擦眼镜用的帕子丢给他,“把汗擦了,冻着你我还得给你熬药。”

齐星接了过去,打量我怀里的点心,我被他的眼神儿给气笑了,“去去去,有你给人姑娘送的份儿。”

他咧开嘴笑,跟在我身后,“我就知道爷对我最好了。您给我拿着吧,怪沉的,您可别累着。”

我担心点心凉了,催促他快点走。又借着嫌弃他毛手毛脚的由头,叫他顾好自个儿便够,我自己拎着点心不肯给他,实际心里是怕他手露在外头冷着。方才还想着怎么练他的心思全见了鬼去,满心满眼觉得也就还是个孩子,心里长叹一声,想着能疼呵几年是几年吧。

夕阳拉长了路人们的影子。走半路上,齐星突然拽拽我袖子,我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于是歪过头看着他。

齐星踮起脚来,示意我弯腰,他把藏在袖口里的手拿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上了我的耳朵,我耳朵都要冻僵了,突然感觉点热气,整个人都不由瑟缩一下。我愣住了,不知该说点什么。齐星笑嘻嘻地问我,“爷,你耳朵都冻红了,我手暖和不?”

我心里一软,轻轻跟他说,“暖和。走吧,咱爷俩也回家过节吃饺子去。”

齐星用力点点头,“好,回咱们家里去。”



执笔/苏幕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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